因为有天道子的庇佑，自给自足的山村竟然做到衣食无忧。</p>
村民在没有生存压力的前提下，日子过得极为纯朴，甚至都可以夜不闭户。</p>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p>
任青看着村里的有位书生背上行囊，告别家人后向百里外的城镇走去，打算考取功名。</p>
书生的肩头听着一只闪烁微光的萤火虫。</p>
那正是天道子的气息所化，对方虽然没有修炼术法，但限制提供了类似道道道的言出法随。</p>
天道子如同游子的父母，直到将书生送出大山。</p>
任青当初把道道道传授给天道子，并非是想让后者修行，而是可以借此术法领悟仙职。</p>
他突然对打扰天道子生出一丝的愧疚。</p>
无为道观还未覆灭前，天道子统御整个靖州，向往的应该就是子子孙孙传承道统的生活，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打搅对方。</p>
任青站在村口许久，最后打算收回意识。</p>
正在这时，天道子的塑像有无数萤火虫聚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钻出塑像。</p>
“道生道，无为道……”</p>
村民对山神像的异象熟视无睹，似乎只有任青才能看到。</p>
天道子含笑看着任青，目光充斥难以言喻的复杂，任青只在去世已久的老娘身上看到过。</p>
任青欲言又止的张开嘴巴，最后憋出一句话：“师祖，幸不辱命，道统依旧还在。”</p>
“哈哈哈哈……”</p>
天道子捋着白须，笑得浑身颤抖。</p>
他的记忆仿佛回到封闭的洞府里，撬开一口口靖州民众的棺材，想要从中找到破解天道法的可能，结果只有无尽的绝望。</p>
天道子的一生，比陈长生要悲凉多了。</p>
他一直活在谎言中，从刚开始踏足修行路，其实就是福德地仙挑选的傀儡，甚至连意识都被潜移默化的改变。</p>
直至接触兽栏法，这门陈长生嗤之以鼻的术法，天道子为获得身魂的掌控，却毫不犹豫的修炼。</p>
想要为数万道观弟子，搏一个摆脱天道虫的机缘。</p>
结局任青都已经知道，在福德地仙的面前，即便天道子利用兽栏法，也无法改变什么。</p>
“黄奇，这些年还好吧？”</p>
“师祖，弟子已经踏足天诡境，算是求得长生不死了。”</p>
天道子欣慰的说道：“真当不错，可惜师祖我乃是魂体，否则可以陪我饮会儿酒。”</p>
“弟子陪您饮酒。”</p>
天道子虽然不过阳神境，却是任青最为佩服的人。</p>
他一生都贯彻着与天争、与仙争、与人争，依靠有限的手段差点就摆脱真仙的控制。</p>
任青把入神术抛到脑后，挥手间榕树下多出一张木桌，上面有着几碟小菜，还有几两美酒。</p>
酒菜都是趾离术所化，不但味道与真实的相差无几，而且能帮助天道子稳定魂体。</p>
天道子欣然坐下，拿起酒杯便呡了一口。</p>
辛辣的酒水在舌尖翻涌，但顺着喉咙落进肠胃时，又变成最为清爽的琼浆玉液。</p>
“好酒，叫什么？”</p>
“醉生梦死。”</p>
“醉生梦死…醉生梦死……”</p>
天道子眼神迷茫的念叨着，任青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大概是在回忆曾经的记忆。</p>
两人沉默无言，最终还是天道子率先开口。</p>
“黄奇，说说这些年的无为道观吧。”</p>
任青明白，天道子毕竟是残魂所化的伪魂魄，记忆肯定有所残缺，能恢复灵智已经不易。</p>
“必须得从一位叫作任青的修士说起，他是陈长生的后辈，也是禁卒堂的一员……”</p>
任青舍去不该说的信息，自己还是火工时开始讲述，穿插着关于无为道观的事情。</p>
天道子表情几次变化，得知靖州被天道虫统治的惨状，忍不住连灌数杯醉生梦死。</p>
不过至少道统是保住了，还在禁卒堂的助力下脱离天道虫。</p>
天道子心底的巨石掉落，在酒水的刺激中连连咳嗽，最后长呼一口酒气。</p>
他将酒杯举过头顶，注视着升起的圆月说道：“敬任青。”</p>
“敬任青……”</p>
任青做出同样的动作，两者相视不禁一笑，很多事情不必明说，一切尽在不言中。</p>
“师祖，我带你去看看无为道观的现状吧？”</p>
天道子就像是离家数年，反倒有点不知该不该答应。</p>
任青见此直接施展趾离术，木桌快速向天空抬升，眨眼间就没入云层，圆月仿佛近在咫尺。</p>
天道子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就来到天道宫。</p>
浓郁的幽元扑面而来，一座无比宏伟的城镇趁现在不远处，面积至少是无为城的十倍以上。</p>
数以万计的道观弟子脚踩飞剑穿行在半空。</p>
城内车水马龙，道观弟子的道袍绣着道生道的字样。</p>
不管主修术法是何，他们永远都会兼修幽冥天虫法，并且影子呈现天道虫的样貌。</p>
城镇的中央还有尊数千米的塑像。</p>
塑像正是天道子的样貌，脑后的长发散开，脸上带着恒久不变的傲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p>
若非天道子是魂体，否则他此时恐怕已经老泪纵横。</p>
他当年追寻的不就是独立于天道虫的道统，如今看到后世实现，心头最大的夙愿被实现。</p>
天道子突然有些不甘，他想要看看无为道观的未来。</p>
以及那条掩埋在靖州的福德地仙到底是何恐怖，与无为道观同辈的弟子再争一次锋。</p>
任青取消掉趾离术，两人重新回到山村的榕树下。</p>
都无需他多言，天道子主动说道：“黄奇，待我选个山神继承我的位置后，便投胎转世。”</p>
天道子看向吃完晚食嬉戏的孩童，当年自己的弟子也是从道童时就加入的无为道观。</p>
如今只是他一人被天道虫控制，恐怕就接受既定的命运了。</p>
“好，弟子静候师祖。”</p>
以天道子的修行阅历，重走一遍路径晋升阳神境不难，甚至奠定的根基雄厚的话，是有机会能冲击天诡境的。</p>
“弟子把术法传授……”</p>
“不用了，待到我解除胎中之谜，自会去找寻无为道观的道统，花费不了几年的。”</p>
任青能预见到，以胃中世界的时间流速，可能外界不过几十载，天道子就已经重回阳神境。</p>
他也没有继续隐瞒，为天道子满上美酒：“师祖，你还记得兽栏法吗？”</p>
天道子瞳孔放大，残破的记忆逐渐形成整体。</p>
来自本能的痛苦让他浑身战栗，兽栏法对身魂的折磨是无穷无尽的。</p>
对痛苦的忍耐提升后，兽栏法会变本加厉，直到修士精神崩溃，被无上天魔趁虚而入。</p>
“黄奇！！”</p>
“千万不要碰兽栏法，那是比天道法更诡异的东西。”</p>
天道子严肃的说道，现在的他才意识到当初有多天真，无上天魔能把生灵吃干抹净。</p>
“我没想修行，如今外界的局势需要兽栏法。”</p>
任青把定光佛天魔化告知给天道子，他还利用黑山羊的皮毛制作法器，来抵抗天魔气息。</p>
天道子听闻后，眉头紧紧皱着。</p>
“我的记忆太过零散，入神法应该是从兽栏取得的，不过具体已经忘的一干二净。”</p>
“陈长生在投胎前，曾经到杏花村找过我，当时其实聊起过入神法，我们俩人都修行过。”</p>
任青急忙问道：“入神法的核心根本是什么？”</p>
“嘶……”</p>
天道子拿着酒杯陷入失神，片刻后才回答道：“按照黄奇你的说法，仙神皆有仙位，不过无上天魔恐怕是例外。”</p>
“入神法是观想与无上天魔相近的存在，掌握后便会吸引天魔气息降临，同化身魂。”</p>
任青舔了舔嘴唇：“师祖你的意思是……”</p>
“如果不去观想鬼金羊，能够规避掉兽栏法的弊端？”</p>
天道子哑然失语，笑了笑说道：“不去观想鬼金羊，那还是兽栏法吗，除非黄奇你能找到类似无上天魔的存在。”</p>
类似无上天魔的存在……</p>
任青不禁若有所思，有信息流在，兽栏法的完善还是有把握的，至少不怕依旧存有弊端。</p>
他不清楚无上天魔与定光佛到底再搞些什么，但肯定没有势力能够阻止剧变产生。</p>
如果真能创出一门有区别于无上天魔的兽栏法，说不定可以在席卷世界的灾祸中如鱼得水。</p>
“黄奇，你别乱来。”</p>
天道子看任青的样子，就知道后者仍然打算尝试，便连忙阻止。</p>
“放心师祖，弟子我是出了名的稳重。”</p>
任青已经有大致的想法，要是能运用得当，天庭将会变成此方世界的主信仰。</p>
仙佛已死，天庭当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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