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p>
在这几年中,与李然有过交集的人,诸如羊舌肸,叔孙豹,子产等人,都曾给予了李然很高的评价。</p>
智绝当代,信义守诚,得之可安天下。</p>
即便是楚王,也从来都是对他不吝溢美之词的。</p>
而这,也正是他为何一定要将李然留在楚国的原因。</p>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李然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鲜明的特征,那便是“仁道”。</p>
只不过,他的仁道,又与后世的儒学有所不同。</p>
要说起这后世的儒学,总而言之可以大体分为两个阶段:</p>
一阶段,乃是最为传统的儒学,也就是所谓的孔儒。孔儒,乃是脱胎于西周之封建,讲究的乃是君君臣臣,其宗旨乃是调和上下之矛盾。换句话说,孔儒只存在于统治者之间。这一阶段的儒学,对于普通民众可谓不甚关注,自然也就谈不上对于民众的“仁”了。</p>
二阶段,则为帝国之伦理。大体上,自秦覆灭之后,历朝历代之儒,皆是如此。此时之儒,虽依然有着孔儒之形骸,却已演变成为了天下人所共同遵循的“道德准则”。这一阶段,虽也有了“民本”的思想。但究其根本,却已背离其初衷,成为了帝王的道统之基石。</p>
而李然所倡议的仁道呢?显然是二者皆非的。</p>
李然脑海中的“仁道”,虽是脱胎于“周礼”,但实则是更接近于“人民至上”的理念,近乎乌托邦式的理想。</p>
无论是在曲阜的乡校集会上,还是在郑国的子产新政中,驱使着李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很大程度上也正是他心中所秉持如一的这种仁道。</p>
在知道这一点以后,再回头去思考刚才楚王提出的问题,其实就不难理解了。</p>
楚王不懂的,其实正是李然的这种“仁道”。</p>
他无法想象在这时代中,居然会有人秉持着这种轻君重民的,在他看来是如此荒谬的思想。</p>
毕竟,在社会等级如此森严的时代,李然的仁道便如同一颗流星,灿烂绚丽的划破了深空的黑暗。</p>
而李然也正是在这一微弱星光的指引下,逐渐的找到他所想要走的路。</p>
言归正传,当楚王听到李然的回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成圣之心,人皆有之,他并不怀疑李然说出这些话的用意。</p>
但唯独对于这件事,他还真不能因此而与李然赌上这一局。</p>
他只微微一笑,并是摆手摇了摇头,格外郑重的看着李然道:</p>
“恐怕,寡人是不能与先生赌这一局了。”</p>
“非是寡人怕输,而是事已至此,不得不为。”</p>
在关于赖国之事的问题上,楚王的态度还是显得异常的坚定。</p>
“为何?”</p>
“难道大王当真不知此举之害?此举若成,大王日后何以安民?此乃招致民怨之举,不可不察啊。”</p>
“大王,民若有怨则国必危,此乃恒古之理啊!”</p>
李然双眉紧锁,这回轮到他疑惑不解了。</p>
他很肯定的是,楚王必然知道此举之弊,可他兀自独断专行,这显然不是楚王的风格。</p>
起码,不是从前的那个楚王熊围的风格。</p>
“先生所言,为寡人计,为楚国计,寡人岂能不知?”</p>
“然则,君之言乃金石也,寡人又岂能对臣下言而无信?倘若寡人今日朝令夕改,明日众卿还能服从于寡人么?”</p>
“况且,如今正值我楚振兴之时,赖国不战而降,中原诸国必然大为震惊。而寡人迁徙赖人,也正可给这些诸国一个警告,顺我楚国者昌,逆我楚国者亡!”</p>
原来楚王此举,除了他想要彰显自己的功绩之外,竟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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