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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2 / 2)

费渡:“郑凯风在里面。”

不知道货箱里的人说了什么,杨波脸色变了变,像个早晨上学忘带了书包的小学生,瞻前顾后地往四下看了看,随后被那两个穿着配送工人衣服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要把他塞上货箱——

骆闻舟果断对已经守住车库几个进出口的刑警们下了命令:“抓人,行动!”

随着他话音落下,乍起的警笛声像潮水一样,卷过了整个地下停车场,冷链货车里的人猝不及防,顿时慌了手脚,假配送工慌忙把杨波往货箱里一扔,跳上货车,车门都没关严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旁边停靠的车辆无端遭遇飞来横祸,被那货车粗暴地扫过,七扭八歪地撞成了一团。

随后,货车很快辨清警笛声传来的方向,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行将要起飞似的往唯一没动静的出口跑。

骆闻舟猛地一探身,把费渡停车时放开的安全带拽下来扣上:“拦下那辆车!”

费渡头一次给他们当外勤人员,表现十分不俗,随口贫了一句:“好的长官。”

货车没料到出口竟然有车逆行,而且对向车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直直地撞了过来,司机大骂了一声,下意识地一打方向盘,堪堪避开了撞过来的车头,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见身边一声巨响,那大suv在极短的时间内加到了极高的速度,车技高超地原地打了个飘逸,生生把货车挤到了车库一侧的墙上。

小货车的车窗登时碎了个干净,车门严重变形,一侧的车轮高高抬起——

货箱“砰”一声打开,抱着头的杨波身边蹿出了好几个打手模样的男人。

费渡坐在重新加固过的车里,虽然毫发无伤,还是被安全带勒得够呛,呛咳了一声:“师兄,动手的事我可不管……”

“这就不敢劳动你了。”骆闻舟一把推开车门,与此同时,方才在后面围追堵截的几辆警车赶到,把凄惨的货车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下五除二把打手们堵了回去。

骆闻舟摸出一副手铐,目光越过抱着头一脸惊慌的杨波,落在冷链货厢里——货厢里布置得十分舒适,铺着厚厚的毯子,安了几个真皮座椅,郑凯风沉着脸端坐其中,表情像一条君临天下的沙皮狗。

骆闻舟用不锈钢手铐敲了敲车门:“郑总,移驾吧。”

费渡方才被安全带勒得有点狠,有些踉跄着下了车,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野蛮啊。”费渡冷眼旁观刑警们收拾打手,摇摇头,一手扶住车头,一手按着胸口咳了几声。

就在这时,他看见货车车厢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非常微弱,只有打在骆闻舟浅色长裤上的时候,才泛起薄薄的一层,越闪越快,几乎和警车地车灯连成了一片……

费渡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缩。他蓦地扑过去,拦腰抱住了骆闻舟,猛地往后一推。

骆闻舟后腰上本来就带伤,被他这一扑竟没站住,还不等他伸出的手随意抓住些什么,耳畔突然一声巨响——

第84章 麦克白(二十五)

郑凯风其人,胆大包天、贪婪之极,他肯自己去死吗?

但如果他是被谋害的,那他车上的炸弹是谁装的?

既然凶手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车上装一颗炸弹,为什么不简单一点,干脆出其不意、一刀捅死他,或是偷辆车直接闷头撞过去?

为什么最近的凶手们都不能踏踏实实地干好自己的事,总想搞个大新闻?

这一系列的疑问,随便哪一条,都值得反复推敲思考。

然而费渡那仿佛时刻转着一个神秘黑洞的脑子里,却似乎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所有的念头都失去了重力,轻飘飘地弹出了逻辑框。

也许反射在骆闻舟裤子上的光,只是乱闪的警车车灯交叠的光影效果。也或许那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只是他自己疑神疑鬼……那这个乌龙的笑话可能够骆闻舟同志娱乐一辈子的。

可是电光石火间,费渡只是遵从了自己最本能的直觉。

也不为什么。

骆闻舟原本正敲着货厢的门跟郑凯风耀武扬威,毫无预兆地被费渡从侧后方扑到了suv上,费渡单手扣住车门,看也不看地往外一拉,趁着骆闻舟没站稳,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然后他余光瞥见了货厢底下突然溅出的火星。

费渡只来得及条件反射似的将手中扣住的车门一带,还没来得及完全将车门挡在自己身前,巨大的冲击力已经推了过来,车门狠狠地砸在了他后背上。

费渡车祸过后把整车重新加固、又换了玻璃,好生折腾了一遍,这还是大修之后头一天开出来,防撞击的效果固然不错,可是没想到这回直接碰到了炸弹。

再好的车也终究不是坦克,车门还是没能经受住升级的考验,爆炸瞬间已经变形,防弹玻璃也跟着寿终正寝,费渡最后一个意识,是感觉自己被车门撞进去的胳膊连同肩膀一线碎了似的疼,他连声都没吭,因为肺已经快给撞成塑封的了。

地下车库里所有的机动车齐声呐喊,警报声撞在车库房顶上,未能响彻云天,只好在逼仄的空间里来回回荡。烈火吐出了险恶的长舌,顷刻间席卷了货车的货厢,不知哪辆车上震碎的玻璃渣下雨似的往地上落,货厢门飞出了数米。

时运如风,说转就转,一呼百应的郑老从“知名华侨企业家”、到“犯罪嫌疑人”、再到外焦里嫩的糊家雀,只用了一个礼拜。

骆闻舟被费渡没轻没重地一推,后脑勺撞在了方向盘上,几乎觉得自己聋了。

他本能地接住了落在怀里的人,竟然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耳畔的巨响收拢成蚊鸣一般细而长的鸣叫,骆闻舟觉得手上沾了某种粘腻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捻了一下,睁大的眼睛尚且带着点茫然,四肢却好像提线的人偶,笨拙地自己挣动起来。

随后,血腥味、硝烟味、焦糊味山呼海啸地淹没了他。

“费渡……”

骆闻舟暂停的心跳一瞬间通上了电,先是原地颤了一下,随后造反一般地狂跳起来,几乎不堪负荷,就要立刻炸开。

“费渡!”

费渡的意识在身边飘来荡去,时有时无,他成了一台年久失修的无线电。

他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呼喊,能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但他并不想搭理,觉得有点吵。

有人扒开他的眼睛,费渡于是看见了光,据说始终追逐着那道光,就能找回自己的意识,然而他本人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因此只是在旁边看了看,无动于衷。

那细微的光于是离他越来越远,他被身后无边的黑暗吞没,哪里传来“碰”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一道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费渡微弱的意识沉到了更深的地方,在那里,他无所谓穷富,无所谓智愚,没有成套的形象,他甚至没有穿自己多年来精心织就的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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