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缕杀机乍放即收，泉月的窄剑堪堪停在苏澈喉前。</p>
苏澈只觉一道锋锐之极的剑气擦着自己喉咙转了一圈，而后化为清风拂过。</p>
“太弱了。”窄剑散成点点清冷白光，泉月头也不回地离开，“还是好好上学吧！”</p>
见泉月就此罢手，李嘉虽然意外，但也松了口气，赶忙上前道：“你没事吧？”</p>
苏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p>
方才三招，他既没动用先天阴阳气，也没放出玄阴鬼煞，仅仅催动金丹，以尚不纯熟的道法攻敌。</p>
玄阴鬼煞无形无相，阴狠诡诈，专掠魂魄，苏澈在阴界吞食厉鬼无数，早养的凶悍绝伦，动辄即见生死。苏澈还没有与泉月拼命的心思，当然不会轻用。</p>
但最后关头泉月既然展露了杀机，他也不会有所顾忌，哪怕肉身毁亡，魂念也不会消散，大不了重回阴界就是。</p>
只是她最后为什么停手？苏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不再多想：既然是武宗二脉，那早晚还会打过。</p>
李嘉见苏澈确实没事，彻底放下心来，得意道：“怎么样，我们武宗武决厉害吧？”</p>
“咏月可是上品武决，自然厉害，能修炼咏月的人更加厉害。”苏澈收回心思，苦笑道：“我三招过去没伤人家半根寒毛，人家一剑过来我差点就再死一次。”</p>
“亏你也知道咏月。”李嘉哼了声，道：“你把你那个牛头手下召出来不就完了么？泉月师姐可是我们这一辈最有希望踏足先天境界的，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你早死了！”</p>
“泉月是二脉的弟子吧？你好像不恨她？”苏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也惊讶，他知道泉月年纪绝大不多自己多少，但也没想到她竟只是李嘉的师姐，一个武宗末辈弟子而已，竟有如此修为！</p>
李嘉登时一滞，小脸涌上哀愁：“我们武宗师兄妹自小亲近，哪有那么多心机？长辈们的明里暗里的门户之争我们向来不当回事，但是现在……都是身不由己。”</p>
李嘉到底还是个少女，接连历经剧变，以往跳脱张扬，刁蛮强势的性子也柔软起来。</p>
二脉夺权致使武宗分裂，且不说得到有多少，门下末代弟子大多心灰意冷。年轻一代的弟子才是武宗的基石，这样的举动等同葬送了武宗大半未来，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但代价还是太沉重了。</p>
苏澈暗叹，但也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便问：“你来找我，不会只是因为泉月吧。”</p>
此话一出，李嘉反而沉默了。她盯着苏澈左看右看，忽然问：“你见过林爷爷了？”</p>
“呃？”苏澈一时没明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李嘉说的是林白，于是心中恍然，怪不得自己一口叫出泉月所用武决咏月时，李嘉一点也不惊异，原来武宗已经猜到了。</p>
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显露，苏澈也没打算隐瞒，当下坦然点了点头。</p>
“果然！”李嘉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叹口气，幽幽道：“传说当年林爷爷修为与现在的常爷爷不相上下，武宗若有他老人家在，怎会到今天这种地步？”</p>
苏澈本就有林白部分记忆，自金丹结成后，对这位昔日武宗第一人的实力体会更深，别的不说，单是先天至阳真罡返璞归真为先天纯阳真气，怕就要高出现在的常之明一筹。</p>
但武宗掌门执掌神剑清锋，又是林白所不能及的。</p>
李嘉接着道：“常爷爷想见见你……”</p>
苏澈神色登时阴沉下来。</p>
李嘉忙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见你，什么时候都行！”</p>
苏澈思索了一阵，眉宇间风暴渐渐化开，勉强答应道：“两位前辈尽管来就是。”</p>
李嘉登时松了口气，武宗经历大变，势力大不如前，她只怕苏澈不答应，万一找个山沟一躲，还能去哪找？常之明和李军正是有感与此，才遣李嘉先来说项，免得惊走了他。</p>
送走了李嘉，苏澈皱起眉头，就这么点功夫，他体内黯淡金丹就已重新焕发光芒，就是有先天阴阳气和黑线翠玉坠的双重效果，也不该这么快。</p>
他转过身，观望身后的千亩桃林，心道：果然！此地灵气如此浓郁，难怪秦凝进境如此不可思议，看来她暑期两个月就是在这里潜修了。泉月引我至此，到底什么用意？</p>
想到当年墨方子与真虚真人在此斗法，不久之后城内游魂横行，再有黄叶真人飞升、武宗分裂，苏澈心中隐隐有些通透，但仔细想来却又不得要领。</p>
苏澈双眼微微眯起，泛起淡淡光芒。</p>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丝丝缕缕的阴寒气息桃林间荡漾，竟在十丈低空聚成淡淡黑云！</p>
“这寒气中有怨念凝郁，是幽冥独有。”苏澈暗道：“好浓郁味道，若非没有阴灵恶鬼游荡，岂不是阴界翻版？”</p>
苏澈心中一动，瞳孔中忽然浮出太极，轻声喝道：“开！”此时在他眼中，阴气四处游走，时而相冲，时而相合，却绝非自然飘荡，看似无序的走向中似乎又隐含规律。</p>
苏澈看了半天，脸色再次苍白起来，赶忙散去目中太极，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分明是一座玄奥霸道的阵法！苏澈所见阵法不多，但无一不是精妙绝伦，厉害无比，然而在他感觉，就是终南护山阵群也难及此阵一二，要知道终南可是有刚刚飞升的黄叶真人！</p>
苏澈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名字，紧接着又摇头自语：“不可能是万先生。”</p>
万云来玉店中聚阴凝煞大阵堂堂正正，不遮不掩，沟通人间幽冥两界，聚阴煞之气而无游魂冤鬼怨念；而这座阵法更为隐蔽精妙，规模之大更是远远过之，苏澈只能自散逸的阴气逆推走向，勉强看出其中一样功能似乎是用以禁锢。</p>
而以此阵威能，阴风怨气竟还会透阵而出，遮天蔽日，那该禁锢有多少鬼灵？千万？亦或亿万！</p>
阴界此时空空荡荡，酆都更是闭了城门……苏澈思索一阵，不由苦笑摇头：立起如此大阵，必大有用意，但已不是他能够想象一二。</p>
不过苏澈倒是明白了秦凝修为进境神速的原因。</p>
阴气也是灵气一种，光是大阵泄露的灵气，就已超出寻常百倍，也难怪秦凝修为一日千里。只是这阴气驳杂，所蕴怨气邪念不少，不似天地自然阴气，至纯宏大，长久以往只怕会走火入魔。</p>
“得去告诫秦凝，可千万不能再来这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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