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寒冷，会要人命。</p>
即便现在是秋天，但夜里的寒风，仍然催促着人们关上窗户。</p>
多少牧人，多少牛羊，葬身在寒冷的口中，人们称呼大雪为白恶魔，是要吃人的恶魔，远远不是张志昂印象当中的那片片蝶衣所能比拟的。</p>
张志昂希望能在冬天之前离开，他可受不得冷。</p>
夜色就像母亲，包容着宁静小镇的居民，在夜色的包围之下，人们肆无忌惮地谈笑，做着人类能做的一切事。</p>
围着篝火转圈，跳舞，这种事都做了几千年，但人们仍然做着，欢愉着...</p>
这喜悦不属于更北方的牧人。</p>
他们的牛羊冻死了，寒风驱赶着他们来到这里，死去的，葬身雪海，活下来的，则成了一群灰头土脸的乞丐，没人关心，也没有人去管。</p>
一个小少年蜷缩在水泥管道之中，他的手和脸都是黑乎乎的，秋天的夜有些冷，为了不着凉，少年紧紧蜷缩着身体，与砖石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p>
那个少年，张志昂曾经是见过的，正是早前来捡砖头的少年。</p>
还在想为什么那少年要捡有些破烂的碎砖，现在才明白，少年是在为自己睡觉的地方，捡一面墙。</p>
这面墙到处漏风，但至少能够让水泥管道不那么冷。</p>
这段时间，和相熟的饭店老板聊过，这群少年来自更北方，冰雪天席卷了他们的家园，少年们大多居住在下水道里，还有一些老人，也都居住在下水道。</p>
没人管，也没人驱赶。</p>
这群人都很守规矩，即便是要饭，也会付出相应的劳动，比如给人擦一下车子，又比如帮人照看小娃。</p>
店铺不愿招待他们，他们就不会再去店铺里讨饭。</p>
有一些年纪稍大的，会在建筑工地上做一些小活儿，他们大多穿着羊皮袄，脏兮兮，身上还有一股怪味，所以很好辨认。</p>
那个少年或许不愿再在下水道里睡觉，又不愿在楼宇中打扰别人的生活，最终选择了这块废弃工地中的一个水泥管道。</p>
张志昂点燃一支香烟，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火光倒影在超拟的屏幕上。</p>
超拟随着脑波，从如水晶般的屏幕，变化成了一片薄薄的玻璃片，而后软化进入到张志昂的颈间皮肤。</p>
深深地吐出一口烟气，张志昂低声轻叹，走出了公寓。</p>
张志昂觉得，自己毕竟是一个人。</p>
萧山镇的夜色很美，张志昂穿一身黑色的马海毛风衣，立着领子，朝那片工地走了过去。</p>
一边走，张志昂口中一边念白着秘法，那是一段祈求咒文，天空当中的风元素会倾听得到...</p>
那之前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现如今已经沉沉睡了下去，因为终于没有风声，身体也终于暖和了一些。</p>
【缠绕】</p>
【火球术】</p>
原本是攻击系的秘法，如今，缠绕的树藤变成了柴火，火球术则变成了引火的工具。</p>
一阵微弱的火光一闪而逝，是秘境学者才会的【扭曲空间】，在科赫约，张志昂也学了一些。</p>
在空间扭曲触发的瞬间，那团燃烧在水泥管道旁边的火堆就像没存在过一样消失了。</p>
做完了这一切，张志昂陷入到了沉默当中。</p>
有些人，一顿饭就能吃掉他买的那辆车的价值。</p>
而有些人，尚找不到一个温暖的床。</p>
虽说都是人，但这有些人和有些人就是不一样的。</p>
张志昂不敢自诩圣人，私家侦探不可能成为圣人，调查员也必定成不了圣人。</p>
如果牧民口中的白恶魔真的存在，张志昂也不敢与白恶魔宣战，他只会落荒而逃，眼看着一切继续。</p>
但至少今夜，他能给少年一个温暖的梦。</p>
当然，那少年需要为他做几件事。</p>
秘法学得多了，对于等量交换这个原则，张志昂有着迷一样的固执。</p>
或许是做了好事儿，张志昂一夜睡的格外安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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