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敬意。</p>
对于他来说，在享受到了复合体针对他味蕾定制化的餐饮后，他曾“有幸”（被云中紫强塞着）吃过复合体的通用维持药剂——那种极甜极咸极酸极苦的可怕感觉他永远不会再试第二次。</p>
最开始归葬的决定只是一个在人类圈子里的广泛流传的笑话——复合体很多人并不认为那些机器模拟出来的情绪和感觉就是“人性”，对于复合体“人类”中的“非人类”群体的歧视一直都有市场——一些古板的道德伦理委员会成员一直不留余地地宣传“人性”是肉体独有的事物。</p>
云中紫带上了一丝讥讽地语气，他恶狠狠地说：“很多人都不赞同这一个观点，但毫无疑问地是，大部分‘人类ai’日常的沟通和交流都是基于数据整合和模拟后的出来的结果。但归葬大师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p>
云中紫的话语里带着激动和兴奋，就好像自己亲自上去扇了他口里那些古板的道德伦理委员会人员的脸一样。</p>
“就是！就是！人性不是人类独有的共识正是在归葬大师之后才有的。”</p>
对于人性的科学争论被归葬一个人制止了，它无偿的将自己所有的信誉值都用于了智能残留信息载体的修复工作上，并且亲自前往废墟区去“拾捡”那些“头颅”。</p>
“它甚至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在几百年前的，有无数的归葬在十五层废墟活动。用了很漫长的时间，它真正做到了将一个废墟区变成了和平区。”</p>
向往和平，愿意让智慧永存而不被残暴所吞噬是每一个复合体人类都有过的想法，就像过去每一个人都有过世界和平这样的梦想一样——但当真的有一个这样的理想主义者甚至以放弃自己社会学意义上的人类属性作为代价，以放弃自己追求真理作为代价而去实践的时候，给当时还较为动荡的复合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震荡。</p>
“在和平时代渴求不平静，而到了动荡时代又可求和平，”云中紫感叹了一句，“当时拾颅者组织空前的强大——甚至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让十五层的所有的堕落者都因此离开那里。”</p>
在云中紫讲述的过程中，小叶子不断地翻折着自己的叶尖，表示自己同意云中紫的说法——对于所有复合体获得“人类资格”的非人类形体的智能来说，归葬的出现让所有对自己有所怀疑的非人类都吃了一颗定心丸。</p>
对于复合体的时代来说，“人类”是最为崇高的称谓，而那些没有人类形体的智能，在获得“人类资格”后通常也会给自己换上一套人类的形体，甚至出现有些ai为了通过“人类资格”测试放弃自己庞大的数据库和一切资料，将自己彻底改造成一个凡人的极端案例。</p>
这是机器模仿人类，而不是人类模仿机器的时代。</p>
而归葬则告诉了那些非智能，非人的形体也能拥有“人性”，这无疑是给那些渴求加入复合体“人类”行列的非人类提供了理论依据或者“宣称”。</p>
“甚至到后来，拾颅者组织扩大到了整个太阳系所有的废墟区里，你通常能看到这些人在废墟区阻止争端与收敛遗骸，而这个泛太阳系和平组织的起源就是归葬大师！”</p>
林升听明白了，归葬大师就是复合体的红十字会的创始人兼灵魂人物。在空中的思考让林升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漫长的下落仿佛看不到尽头。</p>
“呜呜呜，归葬大师真的好伟大！”</p>
天啊！我居然听到一片叶子感动哭了！</p>
林升真的感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伸手去扒拉他的脖颈，结果他的指端却传来一种平凉光滑的触感。</p>
“桑旅！你哭就哭，不要拽我的衣领子！”</p>
喘了几口气，林升在频道里问道：“那真的有人会去听拾颅者们的劝告吗？”</p>
如果光靠爱与和平的口号就能让所有人放下刀枪的话，那还要战争干什么。</p>
还没等来云中紫解释，林升就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他下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当他看向周围时，他看到克莱尔手里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把小巧的手弩，而云中紫也在空中调整了身位——三门轨道炮在空中分别指向三个不同的维度，同时他身体的要害被严实地遮住了。</p>
离他们几十米开外的天井内壁的一个黝黑的大洞里飞出来一个宽一百多米的悬浮平台，这个平台就好像一台被撞坏了的汽车一样，一座厚厚的墙壁将这个平台的前方和左右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但是原本平整的墙边和笔直的平台边缘在中间往内凹进了一个大概十几米的巨大豁口，但显然这个豁口现在被因地制宜地改造成了一个射击孔，这个大洞的下方被随意填补了一些明显和金属墙壁画风不一样的灰色水泥，三支细长的枪管从里面瞄准了云中紫。</p>
平台的下方搭载了十几门口径一看就比云中紫身边漂浮的大得多的电磁炮，但是那些直接缠绕在加速管外边的生锈金属线和那些急促闪烁着的警示灯让林升怀疑其中真正只有几门能够使用。</p>
一个人升到平台的上方，林升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一个拾颅者——因为在昏暗的天井里，这个人身边环绕着的三个激光投影仪打在身旁的“拾颅者”太好认清了。</p>
“你们可以选择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弗朗索盗贼集团，当然也可以选择反抗，但在那之后我会将你们双方死难者的遗体或者头颅收敛回复合体。”</p>
林升听到云中紫在通讯平台里小声地说话：“现在你明白了人们是怎么听拾颅者的劝告的吧。”</p>
林升看了看那个身边环绕着“拾颅者”三个字的人，陷入了沉默——既来到复合体以后认不清楚“人类”和“死亡”的定义以后，现在林升也认不清“和平”和“劝告”的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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