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研究在这样一颗星球上无疑是艰苦的，所有精密的，带有半导体的电子器件都难以在这颗星球上工作。</p>
一旦那些带了电的粒子撞入半导体材料的内部，一方面这会产生了高能的反冲电子，另一方面反冲电子还会产生声子、元激发以及电子空穴对，半导体就遭受了致命伤——而这还只是这些辐射带来的最为显著的影响之一。</p>
“在我们还有影响力的时候，我们修建了那些隧道，修建了这个地方，修建了这个巨大的发射站，”老头示意思格德看向那些居于最中央位置的机器，“那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颗星球完蛋了！”</p>
得知这些建筑并不是在武力胁迫下完成的无疑让思格德松了一口气：“那现在这是？”</p>
“现在那些东西都成了废铁。”老人叹息着。</p>
格利泽星球上最开始的科研进展是非常迅速的，那个速度技术大爆炸来形容都显得十分迟缓，也许应该用“格利泽”来命名那个速度。</p>
只用了五十代人，也就是三百五十天，格利泽人就从石器时代进入了信息时代，起码理论上的阻碍就这样被轻松地消灭了。</p>
格利泽人用机械式的计算器、类似算盘的立体的算筹还有他们的灵感和智慧“跑步”进入了信息时代——在辐射还未造成毁灭性的影响前是这样的。</p>
记忆的遗传的带来了太多的优势，格利泽人完全没有关于生育上的道德的问题，最为优秀的人结合在一起，那些遗传的记忆就像是用工厂把地球上所有的最知名学者捏成一个人，然后批量化的生产出来。</p>
“甚至我们那时还觉得这一切都还有救，那些地底的气候调节系统，那一切的宏伟计划……”</p>
那颗带着辐射的流星，或者是陨石虽然改造了整个格利泽人的未来，但直到那个转折时，就像刚刚说的，格利泽人对于改造这颗星球还是有希望的。</p>
直到那些陨石飞散出的碎片如同落雨一样被格利泽重新从外层空间拉回大地。</p>
“那之后一切就全完了。”老人说起那段历史非常的平静，“灾难从那时起就没有停止过——大规模的火山喷发、板块剧烈运动、辐射尘埃和落石，风暴……”</p>
仅存的科学家重新缩回了地里，连带着缩回了他们的雄心壮志。</p>
枢纽与枢纽间的通道被地震弄得塌陷、毁坏，仅存的有理智的人尝试用最后的影响力号召人们发起最后一次努力——也就是那些简陋的发电装置和通信设备。</p>
“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了，”老头盯着那些尚且完好的设备，“高能的中子辐射对设备材料本身造成了伤害，使材料本身肿胀、催化、变性和加速老化，设备就这样一点点的坏掉了。”</p>
“铅板不是能防辐射吗？”思格德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p>
“是啊！但那显然不是永久的。”</p>
随着辐射进一步的加剧，渐渐的这颗星球上很难直接找到可以使用的矿石和材料了，而更加深度的开采对于这样一个种族而言简直是一个地狱笑话——那就是满载一车人下去，收上来一堆尸骨。</p>
第一天用于成长，第四天必须用于繁衍生息，第五六天就年老体衰了，第七天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奇怪。</p>
还有那些长长甬道中通行所需要的时间。天啊！在这个一天短暂的可怜的星球上，也许一个矿工只来得及挥舞几下镐子就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岗位。</p>
“起初人们还能接受挖掘和制造带来的牺牲，一直到后来，当地表的矿物都挖的差不多了，当一个矿车的往返都需要两代人吃住在矿车上的时候，没有什么制度还能正常运作了。”</p>
“哪怕连科研工作都是如此。”</p>
生物克隆的设备没有修理的材料了，就像老头说的一样，仅存的学者只能自己培育自己的后代。</p>
“最开始一些科学家基于责任放进来了一些外来者，他们打的是贴在内墙上的防辐射材料的主意，我们那时候又死了一批人。”</p>
综合前人的记忆和批量的生产伟人也做不到了，而随着繁衍代数的增加，一些记忆开始出现断代和模糊。</p>
“即使是记忆中的公式只是忘掉了一个小数点，那对于研究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p>
当过于依赖那些脑海里的记忆，也不得不这样做的科学家们发现这一点时，工作已经做了很久了。</p>
“我们不得不重新开始，而且开始学着发明一套文字来记载这些知识。那几乎是从头开始。”</p>
最后所有的研究工作被分成了好几块，那些还有记忆的老人赶紧在死前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新出生的幼儿则是一遍吃东西一遍记忆那些文献。</p>
每隔七天这样的过程就会重新来一遍。</p>
“需要重新学习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我们依旧有很多聪明的孩子，但当他们刚刚通晓了自己脑海里的知识，开始进行创造性的阶段时就要死了。”</p>
“再然后，仅存的几个乐意提供物资的枢纽开始渐渐的断开和这里的联系。我们不得不重复和循环利用仅存的材料。而这只是因为他们自私，他们想要活的长寿一些。”</p>
“那他们能吗？”思格德从未听说过枢纽中有长寿的方法。</p>
“他们当然不能，但是他们知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延长自己的寿命，但可以充分的享受这些东西——寻欢作乐、谈情说爱。享受生的快乐和死的自由。”</p>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p>
思格德的回答很认真也很真诚：“我明白。”</p>
“你明白吗？”老头儿呆呆地望着他说。他叹口气，机械臂轻轻地握了一下这孩子的触手。“是啊，你当然明白。问题是现在已经不太有人明白这道理了。你是个例外。”</p>
老头看起来受到些许的宽慰，他示意思格德跟上自己。</p>
“我很高兴有这样一个例外，”他顿了顿，“现在你可以来听听你以后要做些什么了。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且非常宝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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