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想抬手，只是手刚离开床榻就又掉下去，可见是没力气。</p>
苏南丞就抓住他的手：“殿下，微臣是成康侯府苏南丞。”</p>
苏南丞担心他此时认不清楚人所以自报家门。</p>
三皇子目光没有什么焦距，艰难的张嘴。</p>
许久后才发出声音：“贵妃……”</p>
苏南丞忙道：“贵妃娘娘的身后事，微臣定然请命，求太子好好办。务必叫娘娘风光大葬。”</p>
三皇子听完许久后才咧嘴笑了笑，大概是听懂了。</p>
“还有三殿下的子女，等他们回来，微臣也会求太子殿下好生安顿，叫他们一生无忧。苏家还在，侯爷也在，他们都是侯爷的亲人，我们都会护着他们的。”苏南丞又道。</p>
人要死了，他确实跟这个人有血缘。纵然他不在乎，但是安一个死人的心，他还能做。也愿意做。</p>
三皇子这回确实不必说了。</p>
人之将死，还能求什么呢？</p>
关于老皇帝，苏南丞无能为力，可贵妃的身后事，他是能说话的。</p>
三皇子的子嗣，他也能照顾一二。</p>
苏南丞也会想，要是三皇子腿没事，或许不会死。或许会逃走，但是四皇子和六皇子不也没能活下来吗？</p>
所以，有些感慨，有些迟疑，终究不后悔。</p>
成康侯赶来的时候，三皇子还有最后一口气。</p>
苏南丞让开位置，叫他们说话。</p>
苏英渠也到了，还有白孔雀。</p>
他们围着三皇子，每一个人都是悲戚的。而这份悲戚，一定是真的。</p>
成康侯老泪纵横，也不知是为了死的不好看的女儿，还是为了此时即将离世的外孙子。亦或者是京城这一场劫难。</p>
他也说一样的话，贵妃的身后事有他，三皇子子女也有他。</p>
白孔雀看着榻上那个憔悴的近乎句偻的人，许久后叫了一声三哥。</p>
可惜，他一向亲近的三哥回答不了了。</p>
他并没有失态，只是木呆呆的站着，长久的站着。</p>
过午时，三皇子薨逝。</p>
虽然也是北夷人祸害，好在是死在自家府上的床榻上，也算一个安慰吧。</p>
一眨眼，老皇帝的子嗣就落了个七零八落。</p>
老三死了，老四死了，老六死了，十三十四被掳走，也不知会不会死。十六皇子一点点大，也被杀了。</p>
可再凄凉也比不过公主们。他们不过一死，可那些公主们呢？</p>
她们被带去北地，要经受的只会更多。或许，祈祷她们死去才是更好的吧？</p>
苏南丞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哭声，看着东暖阁外头的构树。</p>
本不该这时候发芽，却因东暖阁有地龙，地气暖和，所以这时候就发芽了。</p>
才是二月中旬，就隐隐有了一些绿意。</p>
瞧，不管京城死了多少人，北方死了多少人。多少人的前程生计断了，都不会妨碍一棵树发芽。</p>
都不能阻止大地回春。</p>
四季轮换，从不因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改变。</p>
而天下大事，浩浩汤汤却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改变。</p>
苏南丞仰起头，看着格外灿烂的阳光轻轻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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