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p>
“在外面你只听到了雨声吗？”</p>
“是啊。“</p>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雨声太大了，导致你没有听到其他声响？”</p>
“额……没有。雨声是很大，但是我确实没有听到其他小声音。也许有，但我想不起来了——来到这里我的记性变差了许多，我都没有关于自己入睡前的记忆了，唔……有什么问题吗？”</p>
酒保在吧台下捏着自己的手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p>
“哦——没什么，没事，阿金，现在你可以放松一会儿了，放心吧……还有什么想喝的吗？”</p>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一定是这孩子忘记了，一定是的。万梦的秩序不会出现错误，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地来到“启点“——不对，不能算是完好无损，他踏入朦胧之间的经历太过于恐怖了，好好想一想，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是这样进入万梦的吗？……好好想想那些人的陈述……</p>
“酒保……先生？”</p>
不，没有……很少，不……根本没有，他是唯一一个有着这样痛苦经历的人。想一想你自己，该死，想想你是怎么来到万梦的——你当时应该也是经历了不少挫折，但是，并不痛苦，并不害怕……那他又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听到应该听到的声音，却经历了不该经历的过程……是万梦的秩序被改变了吗？除非……不，不可能……希望不会……</p>
“酒保先生！”声音把后面的火光震得散乱。</p>
“……啊！”</p>
“您没事吧？”阿金焦急地问。</p>
“哦……哦哦，没事，没事没事……刚刚稍微走思了一会儿，非常抱歉……这是作为酒保深刻的失职，希望您能原谅。”酒保下意识鞠了一躬，头发擦过吧台的边缘。</p>
“酒保先生，可以跟我讲讲关于这座酒吧的故事吗？说起来，这一路上我只见到了这一座建筑哎。”阿金凑上来笑嘻嘻地说。</p>
“这样啊……”酒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p>
应该不会有事的，啊，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出现问题……他在转移话题呢，他看出来你在忧虑，没有用。好了，办正事吧，酒保，去尽酒保的责任……</p>
“你知道为什么这间木屋被称为‘启点‘吗，阿金？”</p>
阿金摇了摇头。</p>
“对于所有踏入万梦的来客而言，这里都是他们在梦中的旅途的启程之点。”酒保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他一贯优雅的语调。“当然，也包括你哦。”</p>
“梦的旅途？那我接下来要干什么？”</p>
“不用着急，孩子。所有人来到万梦，都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在他们心中困惑了许久的难题的答案。也许你并不会意识到自己在思索什么，但是你的意识会帮你在万梦中投射出来。”</p>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顺着你的所见所闻，去倾听，去感受，去理解——当然，你不会是孤独一人，总会有某些存在来引导着你达成你的目标，所以，请不要忽略了存活在你梦中的它们的陪伴。也许你会遇见许多困难，但是放心吧，它们不会离你而去。”</p>
“你知道，这是一场梦——梦会醒。当你认为自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你在万梦中的旅程就结束了。当然，如果你一直未能找到自己所思之所在，你将无法从中离开——我希望每个人都不要陷入此种境地，但若真有不幸，‘启点’永远为你敞开一侧门扉。重新来过，也许是最佳的选择。”</p>
“好了……阿金，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p>
男孩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抱着玻璃盏一点一点喝着饮料。当最后一滴金色的流体淌进喉咙，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夸张地点了点头。</p>
“嗯？”</p>
“我想……我想去花岸看看。”阿金兴奋地两眼放光。“我想去看看那里还有什么花，更想摘一朵新鲜的向日花，我想看看，只有梦中能见到的花景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是一场梦，不抓紧时间做一些什么值得回忆的事，那太可惜了！”</p>
“啊，是这样。那倒也不是不行……但这样的旅程太过于艰难了些，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啊。不然，你就无法顺利地从梦中醒来了。”</p>
酒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一些。</p>
“没问题！对了，酒保先生，您说自己到花岸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有多久了？”</p>
酒保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我是第一个到过花岸的人。”</p>
“那如果我摘回了您不曾见过的花儿，您可不可以试着调制一些新的饮品？我想尝尝看！”</p>
“嚯，那本酒屋非常荣幸能够请您来参与我们的新品试验哦，阿金先生！”</p>
“哈哈哈哈哈哈哈……”</p>
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p>
“好了，金。”酒保好像放下了重担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最后再请你喝一杯。”</p>
“酒保先生，谢了，我已经喝不下了啊……”</p>
但吧台上摆出来的饮品与其他都不同，如果其他饮品还能看出是流体的话，那这个棱镜般的容器里盛放的，几乎是凝固的“颜色”——根本看不出来它一点儿作为流体的特征。远远看去，搭配着容器的形状，就像是一滴异色的泪。</p>
“这是……？”</p>
“相较于某某饮料，我更喜欢直接称它为‘鹅黄’。当然它也并不是什么能够轻易饮用的饮料。它就是鹅黄。”酒保一转常态，几乎是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在发号施令，“喝了它，金。”</p>
金摇了摇头，将泪滴中的颜色洒落在舌尖上。</p>
“为什么它没有味道……”</p>
“别问。”</p>
“……”</p>
酒保收拾掉所有的材料，轻轻擦拭了一遍吧台。轻声说道：“好，现在你终于可以踏上万梦的旅程了，祝你顺利，阿金。”</p>
阿金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挤出来一句话：“我会的。”</p>
“那就好，哈哈哈哈……不用那么紧张，啊。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无论你的目标是什么。”酒保脸上的笑容总有一种使人安心的力量。</p>
“嗯嗯！”</p>
……</p>
这就是我能做的了，孩子，我尽力了。</p>
希望鹅黄色的奠基能够帮你克服万梦的黑白侵蚀。</p>
希望我们不必再见。</p>
……</p>
酒保吹灭了蜡烛，这会儿房间里虽然仍不太明亮，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p>
“好了，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了。”他嘟囔着，“好了，不用再惦记什么了。”</p>
虽然他真的很是在意那个孩子遇见的异常状况，虽然它有可能动摇整个万梦，甚至影响到他自身。</p>
他只是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瘫坐在地上，靠着坚硬的柜子。</p>
“晚安……”</p>
“说起来，上一次整整一天只有一个客人的情况，是什么时候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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