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仿佛山雨欲来。</p>
“完了啊…”</p>
小祭酒颤颤巍巍的伏倒在地，两腿一伸，将自己彻底埋入了黑暗的怀抱之中，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棍，直接昏厥了事。</p>
他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那道高大身影，在这种恍若神迹的异象中，居然依旧没有一丝颓势，甚至连一举一动，都还算颇为镇定。</p>
“五位祭司齐聚，忽遇雷火，尽数重伤，皆口不能言，行不能起，只能躺卧于高台之上，指命姜岩代之。”</p>
“其中，大祭司犹为伤重，族长来时，已不能挽救，只得含泪葬于祖山之下。”</p>
“扶棺一路，号啕大哭，闻者，伤心涕零。”</p>
“您看，这样修改，如何？”</p>
“轰隆隆！”</p>
人间不义，天雷滚滚。</p>
一股不输于北面来风的大力陡然涌现，原本还算牢固的房门在内外夹击之下，顿时被撞得“咣咣”作响。</p>
“咔嚓！”</p>
“崩！”</p>
木窗破碎。</p>
来自天地间的沧桑伟力，裹挟着数不尽的细小碎屑，只在瞬间，便已抹平了姜从费尽心机蓄起来的螳臂之势。</p>
姜岩立在原处，手里的长棍被他一手提起，只轻轻一挥，便已停到了向其走来的老者脚下。</p>
破碎的裂缝中，但见那高墙大院内，齐刷刷的立着一片，边上，又跪着一片。</p>
“不如杀之。”</p>
发丝凌乱的老者昂首止步，隔着三臂远的距离，嘴唇微微一张。</p>
“是啊。”</p>
姜岩微微一笑，眼睛里，尽是一片复杂的光亮。</p>
“想当初，我阿爸，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p>
“明明可以活着，却硬是被人逼死。”</p>
“明明可以痛快的死，却硬是被人折磨了十七天，背上生疮，火气攻心，最后郁郁而终。”</p>
他抬起手，向下轻轻一挥。</p>
亮光划过，金属切割血肉的声音，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p>
四祭司，十三祭酒，今夜里，尽归西去。</p>
姜从面色不变，毫无表情的脸上，好像丝毫没有为之动容的想法。</p>
“我的好二爷，那副药的方子，您应该还记得吧？”</p>
“咱俩亲如一脉，不如，您就给自己配上一副，也省的我动手，染上了不该有的血色。”</p>
彻底撕下伪装的姜岩立在原处，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话语，像刀子一般挑战着二爷的底线。</p>
尚在院中的门客像是早有计划一般齐齐收手，为首的两位快步上前，如同演练了无数遍那样，将他护在了二人身后。</p>
毕竟，狮子搏兔，亦用全力。</p>
这是他二爷给他的宝贵建议，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姜岩不能遗忘。</p>
“原以为，你是条狗，没想到，你竟然是头狼。”</p>
姜从毕竟还是老了。</p>
他看着那斗笠下，皆是一张张不属于姜氏部落的面孔，心里，早已知晓了一切的定数。</p>
也对，聪明如姜岩，怎会在这个晚上，动用他二爷给予自己的力量？</p>
“能不声不响弄来这么多人，我也算输的不亏。”</p>
大祭司摇了摇头，嘴角一笑，接着，突然主动向前一冲。</p>
他看的很明白。</p>
只有自己死了，族人们才会有一个宣泄的渠道，才敢觉得，这一切的主谋，最多，也只是自己这个老谋深算的狗东西。</p>
救死扶伤的族长，要么是因自己身亡，悲愤屠杀，要么是一个不上道的从犯，没能在其他祭司的反抗中及时出手，救下自己的贱命。</p>
总而言之，要想在道德上不那么被动，姜岩都不会再让自己与他人接触。</p>
那么，杀了自己，无疑，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p>
“谬赞了。”</p>
两柄短剑穿胸而过，随后不久，又再添了几道狰狞的伤口。</p>
血流到了地上，但不论是谁，好像，都没有什么在意的想法。</p>
“哈…”</p>
骄傲了一辈子的二爷张开嘴，脸上抽搐不止，脑海里，是两句还未出口的感慨。</p>
“大道独行，自此，你便孑然一身。”</p>
“长辈血亲，已然绝矣。”</p>
－－－－</p>
“我的二爷没了呀，真是可惜。”</p>
“但先行者同时崛起，也算不亏。”</p>
“看样子，好像他的父母双亡，和二爷关系匪浅。”</p>
“这两人之间，利益夹杂着亲情，确实复杂无比。”</p>
“但不论怎么说，终归，还是都结束了。”</p>
“至少，不用再为时代开拓担心太多，对我而言，还是更有利些。”</p>
“能在那个老东西…嗷…眼皮底下，搞这么一出釜底抽薪，看来，满额的单系先行者，果然拥有其他两系的优秀级潜质。”</p>
“可叹我之前还看走了眼，简直贻笑大方。”</p>
“继续观察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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