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邈自认胆子不小，也从没经历过什么灵异事件，穿越前一向对怪力乱神之说嗤之以鼻。</p>
但那毕竟是以前的世界。</p>
眼下人都穿越了，甚至能用“斡旋造化”这种夸张的法术，若说这个世界存在神鬼妖魔……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p>
自己贸然去往沈府的决定，会不会犯了经验主义错误？</p>
但这世界有没有鬼尚未可知，哪能光听沈夫人一面之词就放弃。</p>
新法术的诱惑最终超过了本能的警惕，孙邈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随同几人继续朝沈府行去。</p>
城北沈府距离济世堂所在的德茂坊不远，行不过半刻，便看到了沈府大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p>
不知是不是刚听沈夫人讲了“鬼故事”，夜色中的沈府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阴森。</p>
红灯映照下，沈府院墙上似乎还有几个被拉长的黑影在晃动……</p>
“哈哈哈哈……”</p>
忽然一阵癫狂沙哑的怪笑从黑影处传来，孙邈心下一惊，队伍停住，女人孩子们更是吓得缩成一团。</p>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都说鬼没有影子么？</p>
正想着，一个人便从几人视线的死角冲了出来，直奔沈府大门而去。</p>
看身形衣着是个女人，只是身上的红布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恐怖。</p>
“玉儿啊，娘来啦……玉儿你出来啊！”</p>
这女人一边拍打着沈府大门，一边发出沙哑的喊声。</p>
随后又有两个官差打扮的人追了过去，将女人架了回来。</p>
看出是人非鬼，众人立刻淡定许多。</p>
“沈夫人，你认识她？”孙邈好奇问道。</p>
这疯癫婆子看着像来找人的，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沈府有熟人？</p>
沈夫人先是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妾身不认识，但这几日府里其他人常在附近看到她。亲眼所见，妾身这还是第一次。”</p>
几人过去，那蓬头垢面的红衣女人被官差架着，兀自挣扎，朝沈府嚎叫不休。</p>
裸露在外的双手骨瘦如柴，指甲长而尖利。</p>
左手中还死死抓着一个草编的小人。</p>
虽不是鬼，这副尊容还是会让看见的人心中打个突。</p>
恢复镇定的沈夫人此时上前搭话道：“二位大人，不知所遇何事？是否有需要我沈府出力之处？”</p>
其中一名官差闻言看过来，显然认识沈夫人，拱手道：“原来是沈夫人，你回来的正好，某乃戴罪营罪卒张三，今确有一事需要夫人行个方便。”</p>
孙邈听了诧异的看向这名官差，只见他身穿一身墨绿色劲装，胸前一个大大的“罪”字，头戴青黑色幞头，腰挎单刀，背后却还背着一把……木剑？</p>
戴罪营他也听过，似乎是大安朝天谕司的一个下辖机构，各地都有设置。</p>
但与名声在外的天谕司不同，这戴罪营专挑命案在身的犯人充作罪卒。</p>
罪卒保留姓氏，名字则用编号代替。</p>
专门执行一些死亡率高的危险任务，具体是什么任务却很神秘。</p>
市井之人说什么的都有，却大都是一些无稽猜测，少有佐证。</p>
莫看这些罪卒穿的威风，但其实也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p>
正说着，那疯妇看到了沈夫人身后的沈康，忽然神情巨变，猛地朝这边探过身来：“玉儿！我的玉儿啊……娘终于找到你啦！”</p>
罪卒没有防备，差点被她闯了过来，连忙将她双手反剪制住。</p>
张三面显怒色，回身就给了疯妇一个嘴巴：“鬼叫什么！闭嘴！”</p>
这一巴掌不轻，疯妇被打得身形一晃，终于不敢再闹，但双眼仍然紧盯着已躲到丫鬟身后的沈康。</p>
沈夫人见状道：“大人又何必为难这苦命妇人，随她去也就是了。”</p>
沈夫人示意丫鬟小玉拿出些钱，分给了张三和另一名罪卒。</p>
“沈夫人还真是宅心仁厚。”张三接过铜钱，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一点。</p>
戴罪营的罪卒待遇低下，平日里想方设法收受些银钱，就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p>
对沈夫人这样的大户金主，自然也是亲近有加。</p>
上赶着帮忙驱赶疯妇，可不就是为了这些赏钱么。</p>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p>
孙邈抬眼望去，不经意与来人四目相对。</p>
这女子双眼摄人心魄，薄唇微抿，不苟言笑。</p>
其神若月射寒江，其艳若霞映澄塘，其静若松生空谷。</p>
作男子打扮尚且难掩姿容之美，反添英武之气。</p>
若恢复女子服饰……</p>
两个罪卒却不敢多看，立刻躬身施礼：“队正！”</p>
队正？</p>
此时孙邈才注意到，这女子身上也穿着戴罪营的制服，只是花纹略复杂一些。</p>
他不禁好奇，如此女子，怎会入了这炮灰一般的戴罪营？</p>
女队正闻言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张三。</p>
张三汗都快下来了，连忙答道：“这疯婆子在沈府门前胡闹，我们……”</p>
“这是衙门的事，与你等何干？”</p>
女子一句话便将他的解释怼回了肚子里，却也并未深究他们刚刚收钱的事情。</p>
“再若多生事端，依营规处理，放了她。”</p>
一说营规二字，张三腿吓得一颤：“……是，属下知错。”</p>
两名罪卒立刻放了那疯婆子。</p>
“你去吧。”女队正对婆子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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