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边说着儿子没用，眼神里却流露着骄傲。</p>
“哪儿啊!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福分莫过于妻贤子孝，这可比什么升官发财的强太多了，您这且让人羡慕着呐!“</p>
常闲好歹赶上了趟，在这儿买东西要是被别人先上手就只能等在屁股后头吃灰，这儿可不兴什么价高者得，只有确认前面的谈不拢了，后面的才能接手，在沈阳道，可不兴不守规矩的高价“拦一道“。</p>
现在台灯在手，灵觉感应确定就是这盖灯，他稍做端详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笑着说道:“您老是因为在这沈阳道活动了半辈子，习惯了，放不下这地儿，可不是为了倒腾那两糟钱，您儿子也明白着呐，大晚上的保着您过来，就是为了让您高兴……”</p>
看老头似乎谈性起来了，常闲道:“您这台灯可是有年头了，我们家小时候也有一盏这样的台灯，小时候皮啊，又没嘛玩具……”</p>
老头凑趣儿道：“那时节可不像现在，现在什么玩具都有，还是电动玩具，那时候家里就一电门儿……”</p>
常闲哈哈笑道：“可不是嘛，我就老把台灯的开关摁着玩，看着灯一亮一暗忽闪忽闪的乐得哈哈笑……“</p>
“每次一被我爷爷看到，就拿着鞋底子抽我，抽得哇哇叫……“</p>
常闲的声音低沉了些:“老爷子，我瞅上您这台灯了，您给个价，您跟我爷爷一边儿大，我不跟您划价。”</p>
“瞧你这孩子，乖巧，孝顺，这是想起你爷爷了，就想起买这灯好孩子!这台灯我都记不得是从哪里巴拉出来的了，不值什么钱的……”</p>
老头翻出一马扎，慢悠悠的坐下，慢悠悠的道:“咱爷儿俩投缘，你啊，随便给个千儿八百的就得……“</p>
常闲一愣，千儿八百</p>
要知道时下津门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不过一千四五百块钱，在高档商场一盏簇新的高档的水晶台灯也要不了二三百块钱。</p>
看来自己还是道行不够，被这老头看出猫腻来了，难怪他说自己靠这沈阳道拉扯大了几个儿女呢。</p>
说是一千块钱给了也无所谓，但是就这帮混迹沈阳道几十年的老鸟，不粘毛都比猴精，您要敢顺口答应给了一千，他就敢顺着说是一千美元，您要敢再咬着牙答应一千美元，他就敢找理由不卖了。</p>
说到底就是一个心理期待值的过程，没有一点猫腻，谁会对着一堆破烂儿出高价啊？</p>
“老爷子不愧是老前辈啊，佩服佩服，今儿个晚辈算是见着高人了，算我交学费，五百块钱，我拿走。“</p>
常闲看着老头不露声色，嘿嘿笑道:“咱都知道，这玩意五十都不值，您也甭想我为什么出五百，我自有我的道理，但我的道理不见得是您的道理，您要再划价，我保准撂下就走。“</p>
话语间他抓着台灯的灯杆，摆出随时撂地就走的态势，虽然之前演技丢分，但他博的就是这个是旧货，不是古玩，五百块就已经飞天上了，没有人会为了一盏旧台灯出一个邪价儿(出奇的天价)!</p>
老头看看常闲的神色，稍作沉吟:“嘿嘿!小伙子不错，真不错，大爷这是逗你玩呢。就这一破灯，说了不值钱，你要看着老头不容易，非给五百块钱买烟抽，那老头子也就生受了，五百就五百吧!“</p>
常闲偏过左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沓钱，抽出五张:“那就谢谢大爷了，今天您可是给我上了一课!您多保重，回见了您呢!“</p>
让老头用一个废纸盒将台灯简单包了一下，常闲一路过来都没心思去感受灵觉，从头到尾回顾了刚才和那个老前辈的交锋，想来刚才应该是自己用力太过了，痕迹太重，才被老辣的老头一把揪住破绽。</p>
这盖台灯是他硬碰硬“敲锒头”敲下来的，敲锒头在行内是说，行家对行家面对面硬碰硬的把活敲下来。</p>
这次的活不大，但算是他与行内人的第一次交锋，真正见识了一把民间的卧虎藏龙，假如今天的战场不是在旧货摊位，而且任何一个古玩摊位，结果一定是他一败涂地。</p>
老头的当头一棒让身怀作弊器的常闲同学知道自己还是一颗嫩绿的小苗，离参天大树还差得远着呢，心里那点还没有翘出来的小尾巴被那苍老的手一巴掌就呼了回去。</p>
“节奏……节奏……分寸………“常闲还在琢磨，一个高亮的声音把他从反省中震了出来。</p>
“滚蛋!你一跟屁虫跑这儿糊弄我曹二来了，这倒是新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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