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闲有样学样，自也不会出言唱名。</p>
棋面上，两人实空相差不远，都在四十目左右，现在的焦点是从右下一直缠绕到中腹，并蔓延到全盘的五条大龙的生死搏杀，黑棋的气似平要长一些，在搏杀中要占一点便宜。</p>
但白棋只有两块，要好处理一些，黑棋的左边的一块呈现“七死八活”的局面，就是腾不出手来补一着，局面堪忧。</p>
常闲微笑观棋，心下纳闷，这两位的棋力不弱，约莫有业余三四段的水准，奇怪的是两人年高德昭，又是艺术家，居然如此老而弥坚，热爱战斗，也是绝倒。</p>
后又转念一想，中国的古棋有座子，本就热爱战斗，老一辈棋手都是力战之雄。</p>
中日擂台赛的时候他们都四五十了，棋风当然是中国古棋的风格，这是自己刻舟求剑了。</p>
白发老者品一口茶，敲下桌面，嘴里哼哼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p>
满面堆笑，摇头晃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p>
黑发老头一把折扇摇得越来越快，其实这亭里凉风习习，清爽的紧，比空调房也不遑多让，哪里用的着扇扇子。</p>
黑发老头双眉越拢越紧，一只手在己方棋子上空挪来挪去，口中是不是蹦出“刀把五、梅花六“这类的话，显是在推演战局。</p>
“印鈢兄，投了吧，也该我赢一把了，早先几局若不是我轻敌冒进，恐怕你早输的一塌糊涂了。”</p>
白发老头浅浅喝一口茶，眯着眼睛对黑发老头劝道，显得是得意已极，玩起了劝降的把戏。</p>
一声印鈢兄出口，黑发老头的身份不言自明。</p>
其实常闲早已料定黑发老头必是肖瑯无疑，因为那作为主人的中年男子就站在黑发老头的身后，亲疏自明。</p>
肖瑯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老孙啊老孙，下了个五番棋你输了四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轻敌冒进，你咋不说是你自己棋力不高呢。总爱找些主观原因，忽略客观事实，辩证法学不好是要犯错误的。”</p>
“得得得，别给我上大课，咱老哥儿俩都是教书匠的出身，老大别说老二，咱下个棋就别往这上面扯了吧。我棋力不高你咋输了呢，你该赢我才是啊。“</p>
老孙说得眉毛一扬一抖，大占上风。</p>
“我老肖输了吗这局还没结束呢，你老孙得意的早了些吧。“</p>
“那你倒是往下走啊，别光说不练啊，你要是不接着下了，当然是不会输了，以你肖印鈢的人品还不至于吧。”</p>
老孙悠悠然喝了口茶，口里却是一点都不放松。</p>
“你……“</p>
肖瑯在场面上被老孙拿话将住了，棋盘上也快被他拿棋将住，一时进退两难，盯着棋盘发呆。</p>
“咳咳……“</p>
站在后面的中年男子轻咳了两声，把两人从棋局中惊醒过来。</p>
肖瑯游目一看，大喜过望，哈哈笑道:“瑾瑜兄来了，咱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今儿个您带什么好玩意给我长眼了，这我可是等不及了………“</p>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挽着南瑾瑜的胳膊，连声道:“走走走，咱去那边画室好好聊聊。小珑，你把那棋局保存好，等下还要和你孙伯伯下的，一盘好棋啊……“</p>
“呦嘿!你们爷儿俩还真是一脉相承啊，这是上阵父子兵啊!“</p>
孙老把茶杯往棋盘上一顿，都气笑了。“奇峰兄，别骂了，还真有好玩意儿……”</p>
亭外花圃处肖瑯的声音传来。</p>
“小珑，快搀着你孙伯伯过来，没点眼力见……”</p>
《竹蕉月吟》平铺在斗室的画案之上，没有装裱，就是这样一张带着褶皱的四尺宣纸，却是格调高雅，诗意盎然。</p>
“溥佐画竹……印鈢补虫……克纲补明月…颂馀塗芭蕉……奇峰种草……”</p>
三位老人围着画案，一起赏析这别致的落款。</p>
肖瑯慨然道:“奇峰兄，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幅画应该是在八零年的时候画的……”</p>
“没错，当时学校正式定名，溥佐兄，颂馀兄和我们哥儿俩个，加上当时来访的的克纲兄几个喝酒，酒后一起画了这幅芭蕉!“</p>
老孙孙奇峰肯定的说道。</p>
“还是你年轻，记性好!“</p>
肖瑯呵呵一笑，带着一些落寞:“溥佐兄先行一步，颂馀兄也是沉珂难起，咱们这八老再想凑起五个人画一幅画，恐怕是难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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