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新军的背后是皇家专营田庄，遍布帝国版图，简直到处都是，依附皇权的外戚、太监为其羽翼，秉承着大皇帝的意志，而不是几个不通格物之道的兵部文官旧人。</p>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文房四宝”诸位分头登陆伏空庭，判官李彼眼尖，看到十几个腿脚不便利的年轻人，仪容姿态绝非普通市井小民，不知为什么就来了兴趣，凑上前招呼。</p>
他这一身清贵文人的气质，皮肉卖相还不错的模样，还是很有亲和力的，哪怕现如今在野仕林被新朝气象冲击地严重分化、不再独占市井乡野话语权，实力影响力萎缩地利害。</p>
可是，自科举取士以来，读书人受到朝野上下敬重的惯性，让李彼的主动搭话，很容易得到热络的回应。</p>
原来，这一群人都是关外边军战功卓绝之士，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残，便被大皇帝格外赐恩，准许迁往东宁府荣养。</p>
为首的那位名叫黄石，本是边军一小卒，经历犁庭三大战，硬是凭着一刀一枪杀出七品校尉之位，只可惜折了双腿。</p>
黄石不以为意地伸手扯高裤子，露出军方定制陶瓷义肢，洁白如玉，光洁如新，在李彼看来，已经与常人相差无几了，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p>
“托军中大匠师的福，我得了一对内置【太阴天铜骨】的义肢，不仅行走如常人，还能跑能跳，遇上歹人劫盗，亮出脚底板，就是弹丸火枪，唯独一样不好……”</p>
校尉黄石特意卖了个关子，笑着不往下说，李彼知道内情，却没有开口揭破，一脸不得知的急切，追问道：“什么不好？我看挺不错的！”</p>
“义肢里面只有十颗道术子弹，用完了就没地找补，就算能补充回来，也只是普通籽药铅弹！”</p>
李彼“喔”地一声，却还是一脸大惑不解，暗道：“道术子弹！关外道院折腾出来的玩意，比之前真气子弹更离谱，也不知是真是假！”</p>
校尉黄石微微一笑，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袍泽，转头笑道：“兄台，行不改色，听不觉奇，恐怕也是行家！这边军新玩意出世没多久，竟然一点也不意外。某家估摸着，至少也是衙门里的紧要人物。”</p>
李彼不尴不尬地点点头，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干脆坦诚道：“在下金陵知府提辖六扇门勾当，江湖人称判官，李彼！”</p>
“原来兄台是三法司中人，失敬失敬！”校尉黄石态度好了许多，看来以前没少跟衙门里的人打交道。</p>
“好说好说！在下有疑问，诸位从军中退下来，往东宁府荣养，究竟是怎么一个荣养法？”</p>
校尉黄石看了看身后的队伍，有人微微摇头，立即明白过来，拍了拍陶瓷义肢，转头回了。</p>
“皇帝特许，某家有百来亩恩田，与几个军中袍泽一并安置在鸡笼港附近曹畈村。彼处早就有百来位内退荣民，十七八位恩养军伍中人，都是边军出身，想必不会太差。”</p>
这话落在普通人耳里到也罢了，被出身世家大族的李彼听见，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大皇帝进一步分化旧军，剔除边军这根心刺的权术。</p>
“新军北上，旧军南下，驻军换防，军头对调，不够忠诚的旧军，恐怕即将面临大皇帝的清洗，就像以前清洗御林军……兵部安插的人手，被拔地那叫一个干净！”</p>
登上伏空庭找到位置落座后，判官李彼还在想着这件事，只是军中两大派系的缠斗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哪怕大皇帝公然拉偏架，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决出雌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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