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赵芳不明就里的问。
“对对，你说的当然没错。这一点你比我们大家都更有发言权。”许酬开玩笑道。
赵芳这才明白大家为何而笑。想当年太宗皇帝定下这条祖制，就是因为赵芳的祖父多次直言进谏惹恼太宗，也几次近乎招致杀身之祸。但太宗皇帝终究是一个明君，知他是忠心为国。为了防止自己哪天气极了会杀了他，遂下此命令，更是写入了齐宋的《大成律》里。
“看来寻根溯源，我们最应该感谢的，是赵芳的祖父大人了。”吴猎举起就被说，“来，大家为祖父大人也干一杯吧！”
饮毕，吴猎又说道：“说到今日这殿试的题目，外面也都传遍了。坊间颇多议论呢。”
许酬警觉起来，其实当她今天听到赵衡宣读此题时，就觉得有些蹊跷。她问吴猎：“你说的是赋题吧？坊间都是如何议论的？”
“是赋题，”吴猎点点头，看着范泽中道，“其实和范兄在殿上所说的有些关系，都是些针对太后的不满言论。有人说这题目是要为太后歌功颂德，可见如今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简直是一手遮天。也有人说，太后垂帘干政，本就已经有悖祖制，如今还穷奢极欲，挥霍民脂民膏，应该……应该被废掉。”最后一句，吴猎环顾四周，小声的说。
许酬未加评论，只是又问：“你是在我们出宫前，就已经听说这些传言了吧？”
“是啊，我在瓦肆里看戏时听旁边人议论的。怎么……”吴猎猛然反应过来，“等一下，这时机有些不对劲。殿试的题目传的再怎么快，也是得等参加完考试的贡士出宫以后才会传开的。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就已经把消息放出来了？”
许酬不置可否，但事实证明有人就是急不可耐的想用殿试的题目挑起民间对刘太后的不满。会是谁呢？
“算了算了，再这样说下去，就是妄议朝政了。大家今晚是来庆祝的，就别想这些劳神的事了。”游九言劝道。众人便就此打住了。
从长庆楼出来后，许酬和范泽中并肩而行，缓缓的沿着汴河柳岸边走着。
“范兄，我有一事不明。今日殿上你为何要直言不讳的指出臻园是劳民伤财？你就不怕传到太后耳朵里去吗？”许酬问道。
“怕？我有什么可怕的？理正，身正，就不怕。难道太后还会和我一个尚未入仕的贡士计较？传出去不比这个臻园更让人指摘嘛？”范泽中不以为意的笑道，“虽说名相之后这个称呼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顶重帽子，压得我难受。但有时也是一顶挺管用的保.护.伞，大不了我还回徽州呗。倒是你们几个，关系还真是不错啊，齐齐的站出来维护陈琦，让人敬佩！若是朝中都是如‘潜山才子’们一般的清流，那我齐宋也就中兴有望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能轻言回徽州去了。我的老师王冼曾说过，君子与君子以义为朋，善恶在朝，本就各自为党。我们一起看看吧，到底能做些什么，可以让这个国家的将来，变的不一样。”许酬诚恳的说道。
范泽中停下了脚步，探究的眼神注视着许酬。而后者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态。突然，范泽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许兄啊许兄，我们不过是两个尚未入仕的贡士，现在却如一品重臣般在这里异想天开。不过，”他又收敛起了笑容，庄重的拱手说道，“若是别人同我这么说，我可能真的会当是大话一笑了之。但若是许兄对我这么说，那么，从一开始我果然就没有看错人。无论最终殿试的结果如何，许兄这个‘朋党’，泽中都是交定了！”
汴河岸边此时有人在放灯船。一只纸船载着微弱的烛火漂向汴河尽头的黑暗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但是随着更多的纸船被放入了河中，密集的烛火竟把岸边都照亮了。许酬和范泽中站在岸边，就看着这些小船将一片璀璨光亮带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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