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酬慢慢抬起了头,望着淑妃,紧紧的抿着嘴,眼神闪烁,想看她却又不敢看。
淑妃那张清冷如月下霜溪的素净面孔上,此刻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微微泛起了潮红。她沉静如深潭的双眼里,也渐渐起了波澜。
她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长的,太像我的一位旧友了。”
淑妃伸出手来,抚摸上了许酬的脸颊。许酬一开始是抵触的,偏了偏脸,但还是放弃了,仍由她摆布。淑妃将许酬的头轻轻掰过一边,当她看见许酬右耳后的一颗胎记痔后,终于抑制不住,浑身颤抖,失声抽泣了起来,那眼中的微澜,化作了两行细流,涌了出来。
许酬胸中纵有万言,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只硬吐出了一句:“娘娘,您别哭了……”
淑妃忍住抽泣,慢慢平复下来。她轻抚着许酬的脸颊,眼中交杂的是无限的哀情与柔情,轻声说道:“第一眼见,我以为是你哥哥,可没想到,竟是你。我原以为,你已经……十一年了,你过的还好吗?”
许酬却挡去了淑妃的手,别过了头去。当她再转过脸来时,面色已如平常。
“淑妃娘娘,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想,您是认错人了。”
淑妃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我是你的萱宁姐啊!我怎么可能认错你?!你为何要这么说?”
“淑妃娘娘,这里虽说是宫外,但也是皇家寺院。微臣毕竟是外臣,后宫不得私交外臣的规矩,还望娘娘恪守。”许酬的声音骤然冰冷了下来,像是往淑妃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她又拱手一揖道,“若娘娘无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许酬兀自迈出了阅览室,走下木阶,只听得背后响起淑妃悲凉的声音:“燕儿,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莫不是,你还在怪我石家吗?你可知这十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的哥哥啊!”
许酬像被箭射中一样,一阵眩晕袭来,身子晃了晃,停下了脚步。一个她几乎已经快忘记的名字,一段她尘封于心不愿再回想起的往事,因淑妃的这一声唤,终于还是把从前过往都带回到了她的面前。
许酬的脚下似有千斤重,挪不开步子。她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淑妃沉声说道:“娘娘,微臣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淑妃走下木阶,来到她身边,语气冷静了下来,问:“是吗?许大人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本宫记得,许大人与本宫应从未在汴京见过。本宫尚未自我介绍,许大人为何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了本宫?今日在寺中相遇,难道又是巧合吗?”
许酬呆呆的站着,无话可说。淑妃今日能来此,事实上是她先前让赵衡授意的。可是现在,她却身处于自己所制造的矛盾之中,思忖着自己是否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早在她从赵衡那得知石萱宁会进宫为妃时,虽有震惊、不舍,但理智将她拉回了现实,她还是想到了是否该利用淑妃这个关系,帮助赵衡建立起与石家的同盟。她权衡再三,也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淑妃构算进了自己的布局之中。她亦知道,一旦直面淑妃,必会将前尘往事都翻出。她本以为面对过去,她能做到心如止水。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理智的程度,才会在现在,当真正面对淑妃时,全然崩溃,一心只想着尽快逃离。
“娘娘……”许酬转过身来面对淑妃,嗫嚅着,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七日之后是药师佛诞日,本宫还会再来寺里烧香祈福。届时,若是你想清楚了,可于巳时再来此与本宫相会。”
淑妃说完,便先行离开了。那个离去的背影,走的是那么缓慢,仿佛还在等身后的人叫住她。可最后,终究还是拖曳着一袭落寞的霜色裙裾,消失在了转轮藏阁的楠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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