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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故乡的水(2 / 2)

我爸知道这是在作秀,他竟然故意不急不慢的走到水桥上,这才将我爷爷抱起来送回到了家里。

这件事让我们家很没面子,搞得好像不给他们吃的逼我爷爷投水自尽。

我妈越想越委屈,独自哭个不停。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走过来交代我说:“枫儿,你妈心情不好,看着点她,我出去有点事,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我当时也不过八岁,但我很认真的执行着这个任务。

母亲的动作有些奇怪,她把所有饭菜都做好了,但还是哭个不停。然后单独来交代我说:“枫儿,饭做好了你自己和哥哥们去吃,晚上记得自己写作业!”。

我急忙问道:“妈,你要干嘛去啊!”。

母亲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去前面有点事”。说完,母亲就直接出了门。

直觉告诉我,母亲的话和行动很不对劲,我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我抬头看,大哥二哥正像猪一样在吃着晚饭,竟然都不等父亲母亲一起。我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踩着路上的泥巴跑了出去,对着路的另一头大声喊着父亲。

父亲慌张的骑车回到家,骂着我说:“深更半夜的,你喊什么喊!”。

我没顾及那么多,大声哭着说:“妈刚才让我自己去吃饭,还让我自己做作业。自己说去前面有点事,你快去看看啊,快去啊!”。

父亲丢下了自行车,急忙朝母亲离去的方向走着,我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父亲继续问道:“她还说了些什么?”。

我见父亲走到速度太慢,焦急的喊道:“还问什么,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哭的好伤心,就像跟我永别一样!你快点走啊!”。

父亲听到我不停的催促,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加快脚步,便走边问道:“她走了多久了?”。

我一边小跑跟着父亲一边回答道:“就刚才啊,一出门我就跑出来喊你了!”。

父亲听完赶忙也小跑了起来,过了一会在拐弯处,父亲眼睛犀利一下就看到了母亲,扑通一声便跳进了漆黑的河水里。

很快父亲就将母亲抱上岸来,冷静的对她说道:“你疯了,你死了孩子们怎办?要不是枫儿一直催我,我就真赶不上了!”。

母亲声音有些嘶哑,哭喊着说:“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我的错,我活的太累了,还有什么意思!”。

父亲安慰着说:“他们都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你就不能再多忍忍吗!”。

这种场景让我突然发觉,母亲被逼成这样,我愤怒无比,冲上去对着父亲就是一阵脚踢。

父亲忙回头问道:“枫儿!你踢我干什么?”。

我一边哭一边骂到:“你不要脸!母亲都被逼成这样了,还忍忍忍!我恨你!”。说完,我也没有理会呆滞在那里的父亲和母亲,只顾自己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经过这件事之后,父亲很快就将我大伯叫了过来,说要将爷爷和奶奶分开来赡养,而且奶奶必须由我们家赡养。

在我父亲的一再坚持下,大伯终于将爷爷从我家旁的小屋里接走了,从此我大伯一家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吵架。而且主要是我大伯和我爷爷之间的争吵,闹的非常凶。

这三件关于水的事情,让我一辈子永远牢记在心,也是我童年中极不愉快的一段悲痛的回忆。

乡下人的吵架,90%都是因为钱的事情。

我爸当了六年志愿兵,回家的时候一穷二白,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所有的财产就是一床棉被,寒酸至极。

我爸性格暴躁,手脚不是很勤快,全靠我妈出了名的持家,主事,不停的辛勤劳作。

和我爸结婚后,在我妈的持家下,三年后修了一间木房,很是漂亮。

可惜的是我那顽皮的二哥,在玩的时候将房子付之一炬,烧了个精光。这个场景我记得很清楚,熊熊大火不停的从屋顶冒出,待火被扑灭的时候烧的只剩几根主梁。

当时我妈去湖边挖藕,跳着一担藕回到家里。看到无数人爬上房顶浇水灭火,母亲扔下那担藕,瘫坐在地上嚎哭不已,邻居纷纷在一旁安慰劝说着她。

我当时都吓傻了眼,看着村里人提着水从我身旁急速的奔跑,我哭傻了。爷爷从一旁走过来,将我赶忙拉到一旁,安慰着我让我别哭了,不要拦到他们救火。

这种凄惨的回忆触目惊心,一般人都很难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就会记得这么多。

可这些事实在是太让人记忆深刻了,就在我身旁发生,如何会忘记?

再后来的时候,我爸忙了整整一个秋天,终于赶在冬天之前,用泥巴加黄麻杆子,糊了个简单的泥巴墙房子。

母亲喜欢养鸡,平时靠卖点鸡蛋换点零花钱。可是大小的鸡都喜欢到处乱抓,结果把薄薄的泥巴墙角都掏了个空。

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外面开始飘起大雪,雪花透过墙角的洞口,一片片的飞到了饭桌上来。

突然发现一片雪花飞到了我的碗中,我惊讶的和大家说道:“咿呀,有一片雪花飞到我碗里来了!”。

父亲斥责道:“别胡说,吃饭!”。

天真的我继续说道:“真的,你看你看,又一片到碗里了!”。

母亲听完对着父亲斥责道:“你不会去用草把堵下啊,那么大的洞,北风从屋里径直吹过,想冷死孩子们啊!”。

父亲不吭声,放下了碗筷,开始在墙角弄了起来。

母亲安慰着我说:“枫儿,吃饭吧,早点长大!你们读书都要加油,我们现在是穷点,等你们长大就会变好的,我们都努力点!”。

听完母亲这么说,我这才明白父亲为什么斥责我,只能怪我不懂事。

那时候我家本来就很穷,好不容易盖了一栋木板房结果又被我二哥给烧了,导致后面更加穷。

我身上的衣服是我大哥穿完我二哥穿,等我二哥穿完我再穿的时候,已经是补丁上又缝上了补丁。

大概是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虽然在学校里我一直都被同学嘲笑我衣服的破旧,但我从来没有埋怨过我爸妈,因为我知道父亲母亲身上穿的也是这样的衣服。

随着我后来学习成绩稳居班上前四,老师时常把我当教材,点名批评那些平时嘲笑我的同学。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嘲笑我穿的衣服破了。

然而我也有任性的时候,四年级第一学期期末开始前,那时候离过年不远了,父亲给我许诺说,只要我每考个一百分,就在过年的时候给十块钱做压岁钱。

我将这个承诺牢记在心,在期末的时候四门功课一共靠了三个一百分。在过年的时候,我一直纠缠着父亲要兑现奖励,父亲被我烦的不行,挥手给了我一个耳光,说着:“哪来的钱给你,考了一百分就考了一百分呗,你帮我学的啊?”。

我很委屈也很记仇,于是来年夏天的成绩变成了语文28,数学32,回到家乐呵呵的将卷纸递给了父亲。

父亲二话不说,挥手对我就是两耳光,一边打一边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我让你笑,让你笑!”。

小时候我们三兄弟经常打架,被父母抽打那是家常便饭的事,但也许正因为是这样,我们三兄弟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特别是我,从小到大从未住过院。

我大哥也只因为肿瘤开过一次刀,我二哥也因为脚踝受伤住了一次院,基本都非常的健康。

那个时候家里真的太穷了,母亲总是怂恿我们去偷点别人地里的吃的,二哥在这方面最拿手。而我从来都不愿意干这样的事,因为我从学校里学懂了,这叫偷。

但尽管如此,二哥弄回来的东西,我还是会照旧吃,而且吃的最开心。

母亲是个极为节俭的人,一针一线都很珍惜。

有一次家人都去田里劳作了,我和爷爷负责晒稻谷。那时候依旧很小,大概五六岁左右。

家里养了一群小鸡,我觉得毛茸茸的很可爱。于是在台阶上,我蹦上蹦下的和小鸡玩。

就在一次我蹦到台阶下的时候,有一只小鸡傻了似的猛窜,结果就被我一脚连肠子都踩了出来。

当时我就给吓哭了,我爷爷帮我赶紧把小鸡的肠子扯掉,然后小鸡跑开了,还嘱托我不要说,也不要承认,否则要被我妈打死。

我信了我爷爷,等我母亲父亲他们回来时,小鸡已经死掉了。我妈就跟神仙一样,一口咬定是我弄死的,一顿抽打下手甚狠。

我一直坚持说不是我弄死的,母亲打的越凶,最后在父亲的胁迫下我承认了是我不小心踩到的。于是母亲下手更重,原因是我竟然还学会了撒谎!

那天在饭桌上,母亲不许我吃鸡蛋,逗得哥哥和堂哥们他们一阵大笑。我真没有去碰那碗煎鸡蛋,从此也不再敢和小鸡玩耍了,被打过的总会长些记性。

在一个日落的傍晚,上六年级的我早早就放学跑回来了家,丢下书包就帮我母亲收拾晒好的稻谷。

我一边拉着板绳一边和掌着墙板母亲说道:“妈,等我长大了我要赚好多好的钱来给你花,帮你买好多好吃的东西!”。

母亲看了看一名经过的路人,笑着对我说:“别吹牛了,看别人路过的人都笑你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位路过的大叔,只见他回头对我鼓励到:“枫儿,加油啊,到时候长大了就赚一个给你母亲看看,到时候看她还笑不笑你!”。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个大叔离开,内心充满了遐想。

六年级毕业的时候,我才一米三,个头不仅矮小还相当的瘦弱。对比起我高大的大哥和二哥,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父母所生的一样。

父亲感慨的说:“完蛋了,我们家出了个矮子!你这么瘦小去年初中,还不要给人欺负死啊!”。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紧张不已,慌忙的看着母亲。

只见母亲安慰我说道:“你别听他的,你还小还有的长的!他嘴里没什么好话,你出生的时候见又是个儿子,嘴里一边连连说道没一边走开,理都不理会你呢。他这么对你,以后长大了,别养他!”。

我听完理直气壮的说:“我以后会长高的,将来爸妈让我一个人来养好了,就不用像伯伯他们吵来吵去的了!”。

二哥走了过来对我怒斥着说:“你先养好你自己吧,吹什么牛皮!就你是儿子,我们不是?”。

听到两兄弟的争执,父亲母亲乐开了花。

不知不觉就进入到了初中和高中,童年的生活就这样瞬间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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